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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之后她在做什么专访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教授安娜马利科娃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9-12-19 11:04:45  阅读:3014+ 来源:自媒体 作者:橄榄古典音乐

原标题:肖邦之后,她在做什么?| 专访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教授安娜马利科娃

维也纳市长亲临她的入职音乐会

俄罗斯驻维也纳大使是她的粉丝

她与马祖耶夫、捷杰耶夫

一众大师是至交好友

她与巴巴扬、布宁

钢琴大师是一起长大的同窗好友

她是众多钢琴家的导师、偶像

安娜·马利科娃

Anna Malikova

出生于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启蒙师从著名钢琴大师塔玛拉波波维奇,之后进入莫斯科中央音乐学校,师从著名钢琴演奏家、教育家利夫那末夫。1991年,她毕业于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并留校任教多年。她的职业演奏生涯始于前苏联,因国际比赛获奖活跃于国际舞台。其中最重要的比赛就是1990年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以及1993年德国慕尼黑ARD钢琴大赛。几十年来,职业演奏家、国际大赛评委、教授的多重身份,填满了安娜的生活。

2015年为了纪念斯科里亚宾去世100周年,安娜专门录制了斯科里亚宾钢琴奏鸣曲全套,受到业界的广泛好评,爱惜人才的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专门邀请安娜到维也纳做了斯科里亚宾主题大师班、音乐会,并在今年正式聘用她为学校钢琴专业的终身教授。笔者有机会去到安娜维也纳的家,与安娜相处了一阵子,并在她入职音乐会之后和她聊了聊有趣的钢琴世界。

1.因为想当芭蕾舞演员才开始学习钢琴

周:您是怎么开始学习钢琴的呢?

安娜:我的父母都是钢琴专业的学生,所以我从小都是在音乐中长大,我记得我4岁的时候我母亲在准备大学毕业音乐会,我就在钢琴上把她音乐的曲子一些小旋律弹出来。对于我来说,音乐从小就是游戏,是有趣好玩的,是生活里很自然的存在,并没有刻意去学。

我的祖母是当时电影院为默片配乐的钢琴手,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们家很多人从事音乐。我父亲现在八十多岁了,依然在弹琴。

童年时候,当一个芭蕾舞演员对我的吸引力远大于成为钢琴家,可能是因为家里人都在弹钢琴,我就觉得那是太自然的事,反而没有考虑过吧。

所以我母亲尊重我的想法,带我去了芭蕾舞学校,老师看了我的自身条件,对我说,‘你看要跳芭蕾你需要懂音乐,给芭蕾舞伴奏的都是钢琴手,所以你需要先学习音乐,学习钢琴,才可以来学习芭蕾舞哦。’于是,因为老师的话,我就开始认真学习弹琴了。

周:家里有这么多钢琴家,您是跟您的母亲学习吗?

安娜:我的母亲是钢琴大师波波维奇的学生,当时她就带我去她的老师那边,我老师建议她,自己的孩子是不可以自己教的,如果说专业学习上从事专业的父母可以给孩子一些建议,那最好就是“没有建议”

但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我的老师波波维奇教过自己的女儿。因为她的女儿梦想就是与自己的钢琴大师父亲学习钢琴,为了成全女儿的梦想,我的老师教了她,但是在教学过程中并没有很愉快,他对待自己孩子是比学生更加严苛的,有时候这种严格是会起反作用

2.前苏联的音乐天才特殊学校

周:我知道俄罗斯专业学生都会被送去专门的音乐学校,这是一个怎样的系统呢?

安娜:到现在俄罗斯还有音乐学生的天才学校,而且是几乎每一个大城市都会有。学生从7岁开始,通过统一考试进入学校,然后小学、中学,参加大学入学考进入音乐学院,之后还有一个音乐家文凭的学位。

周:既然是音乐天才学校,那招考的条件是怎样呢?进入学校之后会有哪些特殊的地方呢?

安娜:进入音乐学院,当然是日后愿意从事音乐专业的孩子,从选择这个学校的时候,其实多少就带着职业的感觉了。那天才学校,考试的时候来的都是学过一些音乐,有些基础的孩子,当然当时展现出的音乐天赋是最直观、最重要的。进入学校之后,课程上和普通学校一样会有文法、数学、科学这些课,但是会在平时加入音乐的科目:钢琴课、乐理、音乐史、视唱练耳会有这些必修课。

进入学校的第四年会有一个大的考试,学校会在这时候筛选出不适合留在音乐学校继续念的学生,到了第八年的时候会进行第二轮筛选,最后就是去往莫斯科、圣彼得堡这些大城市音乐学院的最终入学考验。所以最后能从天才学校一直继续留下念音乐专业的去往莫斯科的音乐学生,都是经历过重重考验的。

周:音乐天才学校的学习环境是怎样的?每天要花很多时间练琴吗?

安娜:我一开始在我家乡塔什干的天才学校,后来因为学校推荐在我第五年的时候被莫斯科的音乐天才学校看中,我一个人搬去了莫斯科,当时是住校,所有来天才学校的人都住在一起学习、生活。我们因为很小就在一起,所以这些同学至今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经常保持着联系。学校专门有练琴的楼,但是每人练琴的时间就是三小时左右,因为学校的文化课其实很多,也没那么多时间练习。

有时候有些同学会故意请病假去休息但是学校知道身体是艺术家未来的生命,所以学校的校医会给我们开病假条,给我们专门的房间休息,在天才学校“生病”可以换来正当的休息,但是换不来练琴时间。我当时花很多时间去看音乐会,看戏剧,我喜欢把时间花在和艺术待在一起,但是练琴,可能快考试,快比赛的时候因为曲目量很大,就会练的稍微多一点。但是我宁愿花多一些时间,去看音乐会,这个给我的乐趣和启发太大了。

周:在天才学校,老师都会布置哪些曲目呢?

安娜:我遇到的老师都还是很传统很严格,他们对学生的期待很高,所以每次都会给我布置很大的曲目量,曲子也会有难度。但是他们自己本身都是非常厉害的每年演出很忙碌的职业演奏家,这一点对我影响很深,因为他们给予我的教育是基于演奏本身的,那大量积累曲目,肯定是对未来成为演奏家有帮助的。

周:后来您在柴院完成了自己的学位,并留校任教了一阵子,柴院的音乐教学是怎样的?

安娜:在柴院学生的学习和德奥、美国完全不同,学校的教学分为三大块:主修专业课;伴奏课;教学。主修当然就是我的钢琴专业课,有严格的考核标准;伴奏就是分为器乐、声乐、乐团每一个学期都会有不同的任务;教学这一块是很有意思的,学校在把学生招进来的时候也很明确,不是所有的学生最后都能成为音乐家,很多人之后是在从事教学工作,那教学是需要经验的。

我们自己一般都会教授一些私人学生,每一年开学的时候,我们自己的导师会和我们大家一起拟定一些对这些孩子的教学计划,然后在每年学期的期中和期末,我们应该挑选一到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去到教授那边给我们的专业老师看一看这些孩子学琴的问题,或者也许其中有一些不错的苗子。这样的专家意见一来是规范了我们的教学,二来也是给学生一些特别的机会

3.比赛是走向国际舞台的方式之一

周:大家认识您,是从1990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开始,什么样的契机去了这个比赛?

安娜:我去参加肖邦大赛的时候,还是苏联时期,遇到国际大赛苏维埃政府都会选派4-5人或者3-4人由政府出资参与比赛。但是苏联是一个庞大的联邦,所以每一个国家都要单独选拔选手参加,而当时的第一轮选派都来自于学校的老师推荐。柴院老师之间也分帮派,老师之间的竞争会影响到学生,所以学校平衡多方考虑只会选出一个学生代表学校,再参与联邦的竞争。

所以当年能最终参与到肖邦国际比赛的第一轮,我已经是经历了重重筛选,真的到了波兰比赛的时候,其实我已经过了最难的那几关。我们那个时代也有好的一面,就是政府对于艺术是支持的,像现在的孩子参加比赛都是要自己支付报名费、机票,有时候甚至是酒店,那是一笔巨额开支。

在苏联解体之前,我们的艺术教育也是从小不用自己花钱的。但是另外一方面就是,如果比赛拿到了好了名次,那这一定是一个好的循环,以后国家会派你出去参加更多的活动和比赛,但是一旦第一次出去就没有拿到名次,那回到苏联之后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苏联解体后,1993年我自己自费去德国慕尼黑比ARD大赛,拿到了第一名,我想大概因为是自费比赛,我在比赛的时候状态还是会不一样。肖邦比赛对于我而已是一个好的起点,但是在比完肖邦之后的9年间,我都没有再一本正经地演奏肖邦作品了,可能是当时练得太多了,也可能是因为有那么多优秀的作品,我的好奇心一直驱使我探索新的作品。

周:比赛对于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娜:我现在经常做比赛评委,全世界很多比赛,这几年在日本特别多。比赛是演奏者的机会,但是比赛有时候也没有绝对,因为评委只听当时演奏者的演奏,我们并不知道这位选手准备比赛用的是两个月、两年,还是十年。所以比赛结果,尤其现在比赛慢慢的变多,当作是一个演奏的机会,心态上才不会有压力。做钢琴家,从事艺术行业,热爱音乐是一辈子的事,要把这个事业看得长远些

现在古典音乐市场是过度饱和的,好的演奏家有,但并没有特别多,而观众群体却是很少数。在我们的那个年代,也许能够最终靠比赛一举成名,获得演出和名气,但是现在,这样的机会几乎是不存在的。但是不参加比赛也是不行,因为只有走出去,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里,有了比较,才能看到自己到位子,看到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明确自己的目标。

4.会弹才会教

周:您一直是职业演奏家,为什么突然回归学校开始做教育了呢?

安娜:我的老师们都是非常伟大的钢琴家,音乐是一种传承,教育是最好的方式。一来是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二来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我也可以把我演出的经验,通过教学的方式给我的学生,艺术学习我们最讲究的一直是一个师承关系,这种长时间的正向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这也是古典音乐为什么一直相对封闭又延续的原因。

周:我经常听到一些说法“这个人会弹但她/他不会教”,您觉得呢?

安娜:我非常不认同这种说法,我觉得只有会弹的人,才会教。因为如果这个老师自己本身不会弹,那他对声音、对音乐本身是没有概念的,那他通过语言表述出来的是什么呢?

音乐尤其演奏,就是通过大量练习、大量演出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是通过体会产生的。一个老师如果他会弹,也许他的表达能力不好表述不出来,但是他一定可以给学生做正确的示范,学生都是会“听”的,他们能够最终靠模仿,依葫芦画瓢,像小婴儿学说话一样,先一点一点地模仿,先学对,然后慢慢地自己消化、顿悟。

周:您之前一直生活在德国,欧洲的音乐教育给您什么样的印象?

安娜:现在德奥很少出器乐演奏的音乐家,但是指挥还是有很多。首先,在德国家长带孩子学音乐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音乐家,我想现在的中国很多家庭也是同样的学琴态度。但是音乐学习是一个相对枯燥和需要大量练习的过程,并不仅仅是享受音乐的快乐,获得音乐的快乐是首先需要付出大量辛劳练习的,先苦才能后甜。

所以这个音乐学习的态度导致了很多人,也许很有音乐天赋,后来也有成为音乐家的愿望,但是错过了音乐学习的最佳训练时间,手指大脑的训练过了一定的年纪,机能的培养是不可逆的,但是还是相似的问题出现在亚洲国家很多,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在正确地教,所以即使一直在刻苦练习的孩子,他们得到错的方法,训练过后的结果反而更加糟糕。

周:您经常去日本做评委,也来中国教授大师课,现在班上大多是日本韩国的学生,您觉得亚洲学生的问题有哪些?

安娜:亚洲的学生都是异常刻苦,尤其是走专业道路的孩子。他们几乎都有相似的特点,年纪特别小的专业孩子都很好,很活泼很有求知欲,反应也特别快,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就显得特别犹豫,上课不给老师反应,家长和老师都比他们的积极性高,而且经常在上课的时候没有对音乐的感觉,很多孩子我在他们小的时候见过他们,但是隔了几年再见,仿佛性格都变了。

有一些孩子后来考来欧洲,或者去了美国,我在一些国际比赛又见到他们,他们有些又会有变化,可能是环境和心态的转变,或者是因为年纪大一些,他们自己选择了音乐道路之后,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事业了吧。

周:对于考学、比赛的选手,给他们一些建议吧?

安娜: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不管考学还是比赛,都是呈现作品,首先作品要原汁原味,不能把贝多芬弹得像肖邦,更不能把肖邦弹得像普罗科菲耶夫,要认真钻研作品,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

当然练习是最重要的事,练习之前要清楚自己今天要练什么,不要只是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练习上。我在当学生的时候,我老师总说,‘当你演奏时,没有人有兴趣知道你是怎么准备的’。

所以上台的时候,就是检验你练习是否专业的时候。选择音乐作为专业,以音乐为生,那么音乐变成职业,但另一方面,音乐又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音乐是需要享受的,当演奏者享受音乐时,观众才能同样感受和享受到音乐带来的愉悦。所以音乐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给予,需要有宽广博爱的心胸

周:职业演奏家、教授,演与教都是要花很多时间的,您今后怎么平衡这样的状态呢?

安娜:我今年54岁了,我知道在中国很多人55岁是退休的年龄,但是我的教育事业才刚开始。我觉得作为老师这是一个最好的年龄,我有丰富的演奏经验,也有教学经验,如果再年轻一点的时候我开始教,我会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我的演奏技术会退步,但是现在演奏上我对自己的要求和定位都很明确,我清楚自己什么时间应该做什么,当然一个学生一周两节课的教学任务很重,保证练琴的同时这当然是一个挑战。

演奏家这样一个职业有时候最大的悲伤就是,我们人体的机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退化,经常听自己年轻时的演奏会觉得,这家伙技术真好,如果多一点思考多好,但是当我们对生活的感悟慢慢的变多,对音乐的体悟慢慢的变多,我们的技术已然不能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再做比较。所以没有一遍会是自己真正满意的,就像我们的人生,自己永远觉得不是那么完美。

艺术源于生活,生活中的小细节里能够正常的看到安娜对待艺术的态度:包容、严谨、一丝不苟、心平气和。在相机捕捉到的图片里,能够正常的看到她善于发现美的心。她的音乐,就像她与音乐的关系一样,自然得没有丝毫修饰,这就是生活里的她,不施粉黛,简单细心搭配后,依然能在人群中,一眼望见的钢琴家安娜马利科娃教授。

作者简介

周笑扬

橄榄钢琴课堂特邀作者

钢琴演奏在读博士

用文字传播音乐现象,用音乐传递生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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